接（5） 完整文章在專欄
沈葉假裝認真做題，心思其實全在兩個女生對話上。
“對啊！剛才拍肩膀那個動作帥炸了！”
“其實杰哥人可好了，上次換位置我去廁所了，回來的時候發現我的位置已經搬好了，后來問了問才知道是杰哥幫我搬的。”
“真的啊！天哪，杰哥是不是對你有意思！我都沒怎么和杰哥搭過話。”
“不可能！對了，你知道嗎？十班有個女生暗戀杰哥，上次聽說杰哥想喝羊湯還來請杰哥吃飯。”
“那女的也太主動了吧！”
“不過我覺得杰哥應該就喜歡那種類型的！聽別人說，杰哥以前在初中談過幾次戀愛，都是女生主動追的。杰哥應該就喜歡這種放的開的！”
后來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沈葉只能零星聽清幾個字。
有時候勉勉強強能聽見一句完整的話。
“我們學校好看的不就那幾個嘛！我們班的沈葉，杜念杰，張首……”
“顏的話，說實話還是沈大仙兒對我胃口，長的比女生都漂亮。”
“誒，小聲點！我覺得沈大仙主要是性格太冷淡了，搞得都沒人敢追。”
“誒，你說沈大仙會不會喜歡何欣啊？”
“不可能！沒看欣欣喊沈葉哥嗎？”
“那萬一倆人沒有血緣關系呢！”
“……”
最后一節班會課，當老秦吩咐完所有事情時，底下一片怨聲載道！
老秦蹬了蹬她的高跟鞋，發出一聲脆響，“安靜！你們還怪老師！老師想讓你們注冊那么多東西填那么多表嗎？老師巴不得你們天天啥事沒有就一心學習。那老師不是也沒辦法嘛，上面皇帝都發話了，我們就是個宣旨，你們呢就只能領旨謝恩！”
底下一陣哄笑后，杜念杰戳了戳顧燕強，“宣旨的那不都是太監嗎？”
顧燕強一個沒憋住，爽朗的笑聲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
老秦：“顧燕強你笑什么？”
杜念杰立馬搶在顧燕強之前回答，“老師，顧燕強喊你秦公公。”
顧燕強笑聲也停了，“放屁，老師，我沒有！”
老秦沉了沉臉，“行了，多大了還跟幼兒園小朋友似的告狀。抓緊自習，準備迎接期末考試！你看你們上回期中考成什么樣子了！第一回月考考好就開始飄！這次你們要是在退步那么多，我可要找人談話了。”
老秦放完狠話后意有所指看了眼杜念杰，杜念杰還給老秦一個燦爛的微笑。
期中真的不怪他，年級五十名才是他的真實水平，月考年級第二純粹是走了狗屎運。
晚自習結束時，杜念杰還在和作業天人交戰。
杜念杰不走，沈葉默默在座位上等他，拿起手機開始填表。
等到教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一兩個依然在奮戰的時候，沈葉靠近杜念杰小聲問，“哥，密碼。”
杜念杰看了眼沈葉手機，“給我，我自己輸。”
沈葉在一旁看著，發現密碼連起來像是一個人的生日，可是這個生日既不是他的也不是杜念杰的。
他哥的密碼用的是誰的生日？
輸完后，杜念杰把手機遞給沈葉，“我的信息你應該都知道，認真點填，別填錯了。等我寫完這張物理卷子就走。沈葉，你先走也行。”
“我等你。”
杜念杰用桌子當掩護，捏了捏沈葉的手，“謝謝寶貝，這堆破表麻煩你了。”
“哥，這上面讓填家庭成員的出生日期。”
杜念杰撇了一眼，“家庭成員就孫輕云一個，她的身份證號我給你寫一下。”
沈葉接過紙條發現，剛剛杜念杰的密碼就是孫阿姨的生日，內心頓時舒了一口氣，但是很快更加憋悶的感覺襲了上來。
他哥不缺母親的疼愛，不缺朋友也不缺暗戀的女生。他哥的生活即使沒有他依舊可以豐富多彩，陽光燦爛。
他對于他哥來說，只是一團**煩，他哥沒有他會過的更好。
可是他卻不能沒有杜念杰。
人一旦擁有了就再也接受不了失去的苦。
他哥必須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
杜念杰匆匆忙忙寫完最后一道題，覺得整個人都累癱了。
杜念杰起身走到前面拍了拍章一天，“天兒，你自己孤軍奮戰吧！爸爸走了！”
章一天抬起頭沖著杜念杰后背招呼了一下子，“誰爸爸！誰是爸爸！我跟你說，這道題你做不出來你就是孫子！”
“那真不巧，兒子，爸爸這道題做出來了！你在這慢慢研究，我走了。”杜念杰假意要走，被章一天一把拉住了。
“誒誒誒，杰哥，讓我看一眼。”
“誰是爸爸？”
“愛誰誰，反正不是我，杰哥，你讓我看一眼，我要是這道題空著，磊哥明天得弄死我！你知道嗎？我期中物理退步率全班第一。我上上回月考還年級第二呢！靠！”
“知道啊！我退步率全班第二！我上上回月考全年級第一！怎么樣，牛逼吧！對了，抄完直接放鱉孫桌子上，他明天早晨來了以后抄。”杜念杰把物理作業遞給章一天。
章一天比了個OK的手勢，“強哥這個臭不要臉的就會撿現成的！您老慢走，不送！容我和你的物理作業培養培養感情。”
“走吧！”杜念杰活動了活動肩膀，如釋重負，拉起沈葉的手。
兩個人輕車熟路走到了學校附近人少的小路上。
“寶貝，你手有點涼！”杜念杰把沈葉的手舉到嘴邊，哈了下熱氣。
“哥，你對誰都這么好嗎？”沈葉的聲音和手一樣涼。
“沈葉，你又怎么了。”杜念杰被三節晚自習折磨的身心俱疲，累到實在沒力氣去猜沈葉的心思。
“哥，為什么在教室，你和周圍的人都可以那么親昵，我們兩個卻偏偏要避嫌。和好朋友一樣互動都不行嗎？”
杜念杰無奈笑了笑，整個人撲上去，抱住了沈葉脖子，“我好累，你讓我撐一會。沈葉，我和他們親昵是因為他們是我朋友，我和你要避嫌是因為你是我男朋友還是我弟弟。這兩條身份無論哪一條暴露了后果都是我承擔不起的。”
杜念杰停了一下，抓住沈葉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幫我揉揉，三節晚自習，脖子就沒抬起來過，疼死了。”
沈葉不輕不重的給杜念杰揉著脖子，清清涼涼的觸感讓杜念杰格外舒坦。
脖子疼得到了緩解，杜念杰接著說，“我和他們摟摟抱抱，因為我心里沒鬼。不敢和你做親昵的事，那還不是因為你之前在同學心目中的形象就是個不茍言笑的天才高冷學霸。我和你要是不注意一下，很容易就被人看出來關系不對勁。顧燕強就算強吻我，班上的人也只會以為我們在打鬧，但是你要是抱抱我估計可以立刻上表白墻頭條，你信不信。”
杜念杰放開了沈葉，轉了轉頭疼的腦袋，“看來作業還是不夠多不夠難，你居然還有精力想三想四！還有精力看我和別人的互動！知不知道你哥我都快累死了才勉強寫完作業。”
沈葉把杜念杰額頭凌亂的碎發撥弄到兩邊，杜念杰可以看清沈葉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
“哥，對不起，但是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那么害怕過，當初沈長平和我媽把我忘在山上我都沒有那么害怕過！我害怕你會丟下我，我覺得所有人都在和我搶你，我感覺我搶不過他們。可是，我不能想象沒有你的日子，一想到沒有你，我就要和以前一樣活著，我就想把你鎖在家里……”
聽著沈葉越說越離譜，杜念杰忍不住打斷“停停停！囚禁是違法的！小崽子，你怎么這幾天想法都那么危險呢！一會**一會囚禁的！我看你離進去不遠了。”
“我是萬人迷嗎？還都和你搶我！我又不是人民幣，人見人愛！”
“沈葉，安全感這種東西是自己給自己的，咱倆是談戀愛，你是我男朋友，你不是我兒子，更不是我仆人。你的安全感不需要從我這里獲取！明白嗎？咱倆是獨立的兩個個體，我不是你活著的全部意義。”
杜念杰雙手捧著沈葉臉頰，輕輕晃了晃沈葉的頭，“寶貝，你是所有的智商都用在學習和算計別人上了嗎？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知道嗎，腦子的水但凡進的少一點都說不出你剛剛那番話！小姑娘都沒你矯情，下次再說這種話，我就不費勁給你解釋了，我直接上手揍，把你揍醒！”
杜念杰真是拿沈葉沒轍了，只能把聲音放到最軟“小機器人，說話！我真是把我這輩子的耐心都折在你這了。”
沈葉突然輕輕笑起來。
笑聲漣漪一般一層層蕩到杜念杰心里，“哥！謝謝你！”
這小子，笑起來真他媽迷人！
杜念杰往后退了幾步，順勢靠在墻上，戲謔看著沈葉，“你想怎么謝我？”
“哥，你想我怎么謝？”
杜念杰略一思索，“叫聲老公聽聽，一天天總聽你喊哥，聽了快一個學期了，我都聽膩了。”
“好，哥，你過來！”
媽的，不會有詐吧！
杜念杰甩了甩遮住眼睛的頭發，“憑什么是我過去，是你謝我，你過來！”
沈葉乖順的一步步走了過來，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杜念杰感覺沈葉整個人都差點貼在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觸碰讓他頭皮發麻。
“老婆。”沈葉趴在杜念杰耳邊說完又舔了下耳垂，然后迅速撤開，往相反的方向跑！
“哥，快回家吧！”
杜念杰撿了塊石子狠狠扔過去，“沈葉你個王八蛋！你給我等著！”
哥，我等著！我永遠等著！只要是你，我愿意一輩子等著。
只要你不離開我。
濕潤的液體打濕了沈葉臉頰。
沈葉奔跑的步子停了下來，哥說他把所有的耐心都折在他這了。
他又何嘗不是把所有的眼淚都給了他哥。
五歲那年，幼兒園舉辦親子運動會，他孤零零的看著別的小朋友和父母開開心心的玩鬧，他沒哭。
升小學那年，考試之前袁錦素瘋了一般把一鍋熱湯灑在他身上，他沒哭。
五年級那年，老師讓父母帶著孩子爬山，袁錦素和沈長平吵架把他忘在了山上，呆了整整一夜，冷的幾乎沒有知覺，他沒哭。
剛上初中那年，他在醫院親眼目睹沈長平親吻何韻，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他還是沒哭，只是面無表情的走開了。
如果不是小欣太過單純實在離不開何韻的照顧，他當時也許會選擇讓他們兩個身敗名裂！然后毀了那個形同虛設的所謂的家。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以抵擋一切的惡意與無視，但是他沒想到，善意與關愛的力量遠比惡意大的多。輕輕松松就讓他卸下了全身的防備，勾起了滿腹的委屈。
而且他發現他已經上癮了！他渴望他哥的觸碰，渴望他哥甜甜軟軟的聲音，渴望看見他哥的臉，渴望他哥牽他的手，渴望他哥的懷抱，甚至渴望他哥的看他時的眼神……
哥，對不起，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從現在開始，你徹底沒有后悔的機會了，我也沒有了。
杜念杰回家沒多久就聽見敲門聲，一打開大門就看見顧燕強賤兮兮的笑容。
“杰哥，你表填了嗎？”
果然這孫子除非有求于他才會笑的那么諂媚。
“填了。”
“太好了！”顧燕強高興的一拍大腿，“你幫我看看這幾個怎么填！”
杜念杰干脆的回答“不會！”
顧燕強捧著手機一臉迷惑，“你不是填了嗎？”
杜念杰轉頭往客廳瞅了瞅，然后對著顧燕強招了招手，顧燕強很識趣的把耳朵湊過來。
杜念杰壓低聲音，“我老婆給我填的！”
“沈葉？”
杜念杰趕忙拿手捂住了顧燕強的嘴，“媽的，鱉孫，你小點聲！生怕孫輕云聽不見！”
顧燕強把杜念杰的手打下去，一臉嘲諷，“杰哥，你可真要臉。還老婆！你也不問問人家沈葉愿不愿意。”
“你看你，是不是急眼了！愿不愿意他都是我老婆！總比你們這些沒對象的強！”杜念杰想要關上大門！
顧燕強眼疾手快攔住了他關門的動作，“行行行，你有你對象你真厲害！那你現在幫我看看，這幾個地方到底怎么填。”
“沒對象的人別和我說話！”杜念杰把顧燕強推了出去，“快點滾！”
“我靠！杜念杰，你是不是飄了！”
“滾！也不看看幾點了！有事明天說，我一看那一堆表就頭疼！向左轉，起步—滾！”
顧燕強向左走過了一面墻的距離，憤憤不平回了家！
絕了！他杰哥的人品真的絕了！
沈葉哪都好，聰明像個妖精！就是眼瞎！就他杰哥這樣的都能讓他喜歡四年！
怕不是以前見到的都是豬吧！所以見到杜念杰才覺得驚為天人！畢竟他杰哥比豬還是強一點的，臉皮比豬厚一點。
杜念杰正胡思亂想著，忽然看見QQ上有杜念杰的信息。
“孫子，剛剛幫你問過沈葉了。具體怎么填我給你發圖片！”
顧燕強愣了一會，看著一張接一張的圖片從墻的那邊傳過來。
他杰哥果然還是比豬強很多的！
“現在知道有老婆的好處了吧！”
有病！炫耀上癮了！
顧燕強不無擔憂的打了一行字，“杰哥，你覺不覺得你現在有點過于依賴沈葉了，沈葉比你想象中聰明多了，你還是要小心一點，我沒什么別的意思，就是…”
算了。
顧燕強把剛剛打好的字又全部刪除！小情侶的事，他插什么嘴！
顧燕強早上迷迷糊糊剛剛往臉上潑了一捧水，就看見衣衫不整，外衣只套了一個袖子，匆匆忙忙跑過的杜念杰。
“我靠！”顧燕強臉也顧不得擦，拿上書包，著急忙慌的往外跑。
“奶奶，我先走了，不吃飯了！杜念杰都出來了，今天絕對得遲到！”
孫輕云吃著早飯聽見顧燕強的聲音差點沒把飯噴出來。
杜念杰現在都成了遲到的標志牌了？
當顧燕強走進教室看見稀稀疏疏的人群時，他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穿越了。
然后他看到黑板上面的表，離早讀開始還有二十分鐘！
這是他有史以來進班進的最早的一次。
教室很靜，外面的天空白的并不分明，零零散散的幾個同學都在安靜的做著各自的事情，有的補作業，有的在預習，還有的在打掃衛生。
杜念杰則在座位上刷著一本厚厚的輔導書！
顧燕強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誤入了學霸的世界！
“杰哥？”
“噓——”
顧燕強機械的點點頭，打開書包，開始抄昨天章一天放在他桌子上的物理作業。
抄著，抄著，顧燕強忽然覺得特別沒勁，反正時間還早便自己做了起來。
沈葉進教室時，看見杜念杰，皺著的眉目瞬間就舒展開了。
“早餐。”沈葉把早飯輕輕放在杜念杰桌角，然后利落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哥不喜歡和他在教室親密接觸，他選擇聽他哥的。
杜念杰打開保溫盒發現今天的早餐格外的溫馨，不像是買的，倒像是沈葉自己做的。
杜念杰吃了一口，發現還真是沈葉自己做的。
沈葉做東西喜歡放牛奶，所以做出來的東西總是有種淡淡的牛奶味和淺淺的甜，是杜念杰非常喜歡的口味。
小崽子心機那么深！
和沈葉接觸越多，杜念杰越來越感受到這小子是個細節控，以前杜念杰一直感覺是自己太自戀了才會感覺沈葉時時刻刻都在撩他。
但是現在他感覺，不是他自戀，是他低估了沈葉的心機。
校服袖子挽起的長度剛剛好可以若隱若無的露出白皙的手腕，領口散發出的沐浴露的味道無論怎么換，幾乎全在撩人的點上瘋狂蹦迪，就連把早飯放在桌子上這個小動作他都能把修長手指的美感發揮到極致。
最絕的是他和沈葉一起吃了不到三頓飯，沈葉就完全掌握了他的口味和喜好。
他家沈葉怎么這么招人稀罕呢！
杜念杰本來準備了幾道數學題想問一下沈葉，結果由于老師的拖堂與提前上課導致杜念杰一上午屁股就沒離開過凳子！
“都精神著點！最后五分鐘了，我安排一下放假的事！”老秦拿著板擦敲了敲桌子！
“這是期末考試之前的最后一次放假了，從今天下午放到后天晚上，后天晚上大家都要來上晚自習，知道嗎！行，最近這段時間大家也很辛苦，回家好好休息，男生別通宵打游戲啊！再苦一個多月，我們就放寒假了！大家取得一個好成績也能過個好年！行，……”老秦的聲音很快被班里歡快的起哄聲淹沒。
老秦喝了一口水，一嗓子吼出去，全班就安靜了。
緊跟著下課鈴響了！
“假期愉快！”老秦一秒變臉愉悅踩著高跟鞋和同學們擺了擺手！
杜念杰和沈葉默默收拾東西一起出了學校，然后一路無言的走到那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道上。
小道廢棄很久了，路面嚴重損壞車輛沒法行駛，小道上沒有路燈，周圍樹木又濃密的嚇人，所以平時也沒有行人。
久而久之這條無人側目的小道成了沈葉與杜念杰每晚回家的專屬通道，沈葉會把杜念杰送到村口，然后再原路返回，只是他從不告訴杜念杰他晚上究竟要去哪里，杜念杰猜對過幾次但更多時候他也不清楚，沈葉和他分開后的每個夜晚都去了哪里。
杜念杰牽著沈葉的手和往常一樣松松緊緊的捏著，這已經成了他一個無意識的舉動，從第一個指節按到最后一個指節，再從最后一個指節按回來，感受著那個人每一寸軟軟的觸感。
最近高強度的學習讓杜念杰身心俱疲，平時叭叭叭個不停的嘴現在甚至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腦子一片空白，只有軟乎乎的沈葉還能給他點慰藉。
走了不久，沈葉猛地反握住了杜念杰的手，聲音有點無奈，“哥，你需要休息。”
杜念杰愣愣的看著被沈葉握住的手，然后又抬起頭來看著沈葉的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原來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沈大仙兒！”
沈葉也跟著笑了笑，“哥，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杜念杰點點頭，想把手拿出來發現根本拽不動。
算了，隨這個小崽子去吧！
“沈葉啊！沈葉，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聰明嗎？”杜念杰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世界上還是凡人多，凡人想要走進大仙兒的世界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你根本體會不到，當然，你也沒機會去體會。不說別的，每天疲于趕作業的經歷你有嗎？”
“哥！”沈葉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好，心里又酸又澀，軟的一塌糊涂，又開心又心疼。
他缺愛缺習慣了，他哥的每一絲不經意間的溫柔總是能帶給他令人靈魂戰栗的快感，讓他渴望到幾近瘋狂。
他一方面想要更多，想要他哥給他更多，他想占據他哥身體以及心靈上的每一寸領土，讓他哥的眼里只裝的下他一個人，讓他哥白皙的皮膚上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讓他哥只為他一個人哭，只為他一個人笑，只為他一個人付出。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敢奢求太多，他心疼他哥的付出與努力，覺得是他毀了他哥原本平靜美好的生活，可是就算是罪人吧，他也絕對不可能會放開他哥。
“哥，和我回家，我做飯給你吃。”沈葉小心翼翼等著杜念杰的回應。
一秒，兩秒，三秒……沈葉眼睛里期待的光芒暗了下去。
“我想吃魚，會做嗎？”杜念杰拒絕的話在腦子里轉了半天最終還是敗給了一個字。
家！
這是沈葉第一個愿意稱為家的地方。這個漂亮的小崽子已經孤苦飄零了接近十八年，終于有個可以被他當做家的地方了。
“好，我們去買。”沈葉拉著杜念杰朝著和剛剛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正午的暖陽灑在沈葉背上，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晃的杜念杰微微瞇起了眼。
“老板，魚多少錢一斤？”
沈葉坳不過杜念杰，只能跟著杜念杰來了菜市場。
周圍嘈雜的吆喝聲和討價還價的聲音讓沈葉產生了一些心理上的不適。
賣魚的大漢洗了洗手上的血水，過來招呼杜念杰“小伙子要什么魚？鯽魚還是草魚？”
“草魚吧！”
大漢爽快的從放魚的大鐵盆里徒手撈出來一只活蹦亂跳的大魚，“這個行不行？”
杜念杰和魚對視了一下，被甩了一身水滴，“太大了，我們兩個人，要個小點的。”
大漢又在鐵盆邊巡視了一圈，迅速下手又抓起來一條，“小伙子，這個呢？”
杜念杰點點頭，“多少錢？”
大漢把魚按到案板上，狠狠打了一棒，“七塊錢一斤。”
“便宜點，我媽經常來你們這買魚，六塊五吧！”杜念杰擺出一副準備掏錢的架勢。
大漢連忙喝住杜念杰，“六塊五不行，從來就沒有這個價，這樣，六塊七，這魚也不沉，左右也差不了多少錢。”
“行，六塊七，麻煩叔叔給宰宰。”杜念杰痛快答應了，六塊七就是他的底線價格。
“沈葉，掏錢！”
魚腥味一股股刺激著沈葉的嗅覺。
“哥。你沒帶錢為什么剛剛……”
“噓——”
沈葉噤聲整個人靠在了杜念杰身后，聞著杜念杰領口的肥皂的清香。
大漢把刮完鱗的魚裝進袋子遞給杜念杰，瞧見了杜念杰身后的沈葉，“這是你弟弟？這小伙子長的真俊！跟明星似的。”
也沒等杜念杰回答，大漢就又歪過頭和旁邊賣調料的大媽聊了起來，“現在這孩子營養就是好，長的都這么高……”
沈葉拉著杜念杰離開了攤位，兩人兜兜轉轉又買了一些蝦和牛肉還有蔬菜。
沈葉內心的不適感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溫情。
杜念杰一邊從沈葉衣服兜里拿錢一邊炫耀，“怎么樣，小機器人，現在是不是對我們市井小民的聰明智慧有了新的體悟？”
走到沈葉家的時候，杜念杰精疲力盡，把所有的東西往地下一扔，把自己扔進了沙發里。
沈葉把所有袋子里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在冰箱里放好，然后蹲在沙發旁邊面對面看著杜念杰，“哥，你想吃什么魚？”
杜念杰抬手揉了揉沈葉頭發，“說的跟你什么都會做似的。”
沈葉往前湊了湊，和沈葉之間只隔一個拳頭的距離，“哥，想吃什么？”
杜念杰略微想了想，“酸菜魚吧，正好我們剛剛買酸菜了。牛肉的話，我想吃涼拌的，但是要少放點蒜。蝦的話，隨意，我什么蝦都吃，雖然我好像也只吃過水煮的那種。嗯，就這樣，你去做飯吧！我睡一會。”
沈葉突然拉近了最后一拳的距離，在杜念杰下唇上輕輕咬了一下，“好！哥，你睡吧！一會吃飯的時候叫你。”
沈葉回臥室拿了被子把杜念杰嚴嚴實實的圍了一圈，末了又在杜念杰額頭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嘿，你還上癮了？再親揍你！”杜念杰嘟囔著翻了個身，把臉朝向沙發。
在廚房輕微的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中，杜念杰很快就睡著了。
在睡夢中，杜念杰恍惚看見了一個女人，隔著層層的迷霧，杜念杰看不清她的樣子，但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吸引著他不由自主的穿過迷霧，奇怪的是他離女人越近反而越是模糊不清，終于他站到了女人身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女人轉過頭，眼眶里流著血淚，“杜念杰，你為什么騙我！”
杜念杰慌了，心疼的發顫，拼命給女人擦著淚水，但是淚水里血的濃度卻越來越大，到最后杜念杰已經全身是血，女人也緩緩倒下。
不要，媽，不要，不要！
不要！
“哥，起來了。”
“哥。”
“阿杰！吃飯了。”
杜念杰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雙眼無神的望著沈葉。
沈葉給杜念杰把被冷汗浸濕的頭發撩到耳后，隔著被子輕輕抱住了他。
“哥，是做噩夢了嗎？沒事，別怕！”
杜念杰的神志慢慢從夢中回到現實，輕輕推開了沈葉。
沈葉一臉心疼，“哥，是最近太累了嗎？哥，其實你不用那么拼命，到時候你考上哪個大學我就報哪個大學。”
杜念杰從沙發上下來，“你說的什么屁話！我考挖掘機你也跟著我嗎？我沒事，先吃飯！”
杜念杰看到滿桌子的菜時，覺得眼睛似乎因為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優待而有些疼痛。
“沈葉，你……”杜念杰你了半天最后問出來一句，“你為什么這么會做飯呢？你家不是有個保姆嗎，我記得。”
沈葉給杜念杰盛了一碗米飯，邊盛邊笑，“在網上搜一下教程就好了。”
“孫輕云聽見你這樣說她肯定氣炸！”杜念杰剛講完就又想起來那個詭異的夢，頓時也沒有了什么開玩笑的興致。
草草吃完了飯，杜念杰都沒嘗出來涼拌西紅柿是甜的還是酸的就和沈葉說要回家。
沈葉有些錯愕，“哥？這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杜念杰生硬的拒絕了，“不用了，有時間再玩，我先走了。”
沈葉一個人望著滿桌子沒怎么動過的菜，漸漸皺起了眉頭。
杜念杰剛剛出去小區沒多久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杜念杰，我們可以見見嗎？”
杜念杰趕到那家奶茶店的時候，段曦和已經坐在那里了，周圍是一堆粉嫩的氣球還有幾個孩子在啃冰淇淋，一個小孩子不知道因為什么而號啕大哭。
段曦和有些無語，不等杜念杰坐下就開口質問，“你為什么非得選在這種地方見面？”
“便宜。”杜念杰把氣球推到一邊找了個位置和段曦和面對面坐著，“你找我干嘛？打架得提前約，我最近沒時間。”
段曦和突然俯身上前拽住了杜念杰的袖子，嚇得杜念杰一側身壓爆了一個氣球，哭泣的小孩子哭的更慘了。
“杜念杰，求求你，讓沈葉把我的那些視頻刪了吧！不然我爸知道了真的會弄死我，我媽也會弄死我！還有我姐姐，我全家都會弄死我！”
杜念杰嫌棄的把段曦和的手甩下去，“你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到底誰要弄死你？”
段曦和整個身子都像沒骨頭似的耷拉著“是天，老天爺要弄死我！我他媽的就想不明白了那些視頻沈葉是什么時候拍的！”
杜念杰好像聽明白了什么，但是那個呼之欲出的想法讓他莫名恐慌“你的意思是沈葉手上有你見不得人的視頻？那你找我干嘛？”
段曦和點點頭，又鄙夷的看了眼杜念杰，“找你干嘛？沈葉他用這個威脅我讓我把你倆的照片給刪了還讓我不要見你！可是我不見你我見誰去啊！我只能今天上午去找沈叔叔，希望他勸勸沈葉把我視頻給刪了，結果沈叔叔鳥都不鳥我！還把我照片搶走了，媽的，我該怎么辦啊！唯一的把柄也沒有了……”
杜念杰聽不到段曦和的講話聲了，周圍那么吵鬧，但是他就好像是墜入了冰窖，全身都是刺骨的寒冷。
杜念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奶茶店，又是怎么遇到的沈長平。
當杜念杰回神的時候，他已經和沈長平在車上坐了好久。
沈長平把煙掐滅，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少年，眼底一層寒冰。
“杜念杰，我以為你從小待在孫輕云身邊，會和沈葉不一樣。”
杜念杰看著沈長平手里的那張模糊但是及其親密的照片，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羞恥與恐慌夾雜在一起沖擊著他的大腦，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去消退這種令人窒息的恐懼。
沈長平注意到杜念杰的舉動，直接把照片甩在他身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他是你弟弟。你們身上淌著相似的血液！沈葉是個瘋子，你也跟他一起胡鬧嗎？”
杜念杰緩緩把照片撕爛，然后笑了笑，“沈葉是個瘋子？那是誰把他變成這樣的！沈長平，你哪來的臉在這里說沈葉。”
沈長平盯著杜念杰，杜念杰依舊笑著和他對視，“我是你長輩！”
“你算個屁的長輩！早知道有你這樣的長輩，我就該死在我媽肚子里。”杜念杰毫不畏懼的與沈長平對視。
沈長平搖搖頭笑了笑，“你果然還是和沈葉不一樣。其實你更像我一點。杜念杰，我知道我沒什么資格去評判你，但是我只能告訴你，沈葉遠比你想象中的心機更加深沉，還有，你想過孫輕云嗎？她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怎么想？”
孫輕云，杜念杰想起來了那個帶血的夢，不禁打了個寒戰。
見念杰不說話了，沈長平難得生出了一些父親對于犯錯孩子的慈愛，“你是個理智的孩子，但是這件事上你確實做的太不明智了，你根本就沒想過未來，你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也沒有想過長遠的打算，你只是孩子般的一時興起，根本沒考慮過前方會遇到的苦難，你給了沈葉希望卻又給不了他未來，你是在把你們兩個人都拖進深淵。我了解沈葉，他從來沒想得到過什么東西，但是如果一旦他對一個東西有了感情，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何欣是，你也是。他不會輕易放過你，與其到時候魚死網破，不如就止步于現在。對你們兩個都好。”
杜念杰什么也沒說，徑直下了車。
他的感情還輪不到沈長平這個王八蛋去評價。
不過，沈長平有一點說的對，止步于現在，對他們兩個都好。
他無法想象如果孫輕云知道了這件事會是什么反應，那個血色的夢好像在預兆著什么，他不敢冒險也不想冒險。
也許他和沈葉的一切都是一場美夢，現在夢該醒了。
杜念杰不知不覺又走回了沈葉家門口，猶豫了一會卻始終按不下門鈴。
他要怎么和沈葉說出分手兩個字？他連一個合理的緣由都找不到！
他要怎么告訴沈葉，分手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算了，從長計議吧！
正當杜念杰準備離開時，門突然開了。
沈葉提著垃圾，好像有些不敢置信“哥？”
杜念杰勉強笑了笑，“我走到半路感覺沒吃飽，我回來再吃點。”
杜念杰走進房間發現飯菜還是原封不動的擺著，甚至還隱隱冒著熱氣。
沈葉把菜熱了一遍？他怎么知道他還會回來。
沒等杜念杰想明白，沈葉就已經扔完垃圾回來了。
沈葉從背后抱住杜念杰，頭自然擱在杜念杰頸窩處，“哥，等你吃完，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杜念杰不著痕跡的推開沈葉，“去醫院干嘛？”
“給哥檢查一下。”
杜念杰搖搖頭，“我不用。我沒事。”
沈葉不由分說把杜念杰按在凳子上，“哥，去吧！我想帶你去。”
“好。”也許是因為杜念杰知道兩人即將分開，所以不忍心拒絕沈葉的任何要求。
“哥，我想吃牛肉。”沈葉笑盈盈看著杜念杰，杜念杰甚至從沈葉笑容中看到了撒嬌的跡象。
杜念杰乖乖的把牛肉夾到沈葉碗里。
沈葉直接放下了筷子，“哥，喂我。”
杜念杰內心被巨大的愧疚淹沒，感受不到沈葉今天的過分膩歪和不達眼底的冰冷笑意，只是不由自主的按著沈葉說的做。
“哥，我不想你用筷子喂我。”沈葉笑著往杜念杰身上湊了湊，聲音低而魅惑，卻又不容拒絕“哥，用嘴喂我。”
杜念杰愣了一會，但是也還是聽話的把牛肉放到自己嘴里輕輕咬著一點點，然后把剩下的送到沈葉嘴里。
一頓飯吃了不知道多久，杜念杰什么都沒吃下去，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應對沈葉各種奇奇怪怪的要求。
好不容易吃完了，沈葉讓杜念杰喝了一杯水，然后帶著他去了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