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韋娜
1
我有一個漂亮朋友林小然，她是個話劇演員，每當我這樣介紹，她都會格外強調，要在前面加上三個字喲——三流的。
可她不知道，我總是以她為傲。每當我失意或沮喪時，她都會跑過來，以自己獨特的方式來安慰我。有時，只需她一句話或一個擁抱，我就能恍然大悟。
我常常想，幸好世界擁有如此堅強而溫暖的人，不然即使日日暖陽，我也感受不到力量。
可是，人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世界上最孤獨的人，莫過于時常可以給別人信心，卻無法安慰自己。而這些生而驕傲的人，卻總能以獨特的方式自救，讓你誤以為他們格外幸運。
2
我在雁蕩山出差時，手機信號不好，直到走出那座山，我才接到了林小然的電話。
“我給你打了幾十個電話，想告訴你我發生了兩件比較不幸的事，你想先聽哪件？”
“先說不幸的，再說最不幸的，還能讓我緩緩。”
“我男朋友愛上了其他姑娘，我被分手了。”
“真是禽獸不如，不值得咱哭，難道還有比這更不幸的嗎？”
“我演出排練時，有一個動作是在一棵假樹上跳舞，我分神了，假樹也倒了，我直接摔了下來，現在床上躺著……導演說，讓我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他給我放長假。”
我風塵仆仆地趕到醫院，看到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林小然，卻不能說出一句話來安慰她。她笑著說自己完全不需要安慰，此時，十萬火急的事情是讓我推著她去排練場地。
我只好推著任性的林小然走到排練場，所有人見了她都很吃驚，也很驚喜。
導演正在重新選角色替代她，望著一個個漂亮的女孩猶如燕子輕盈地一躍而過，那一瞬間，我的漂亮朋友林小然的眼神閃過一絲失落，但她很快掩飾了自己的情緒。她默默地坐在排練室的角落里，安靜地看著舞臺上的他們投入劇情、傾情演出。那眼神中滿是羨慕，還有堅強。往下幾個星期，林小然仔細地分析話劇中每一個角色，每一句臺詞，除此，她還開始寫自己對某個角色的理解，寫好之后，還會拿給導演看。
我以為是她還想奪回那個本屬于自己的角色，曾勸她：“不如好好休息吧，請允許自己偶爾虛度年華，也是一種活法。”
林小然說：“或許，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就像不再愛你的男人，是搶不來的。我以前總想著在舞臺上光鮮亮麗地展示自己，卻從未沉淀下來感受內心戲。這段時間，是上天安排給我的思考的機會吧！”
可是，直到最后，生活并沒有給她帶來任何驚喜。雖然大家都贊美林小然的堅強，卻把更多的掌聲獻給了替代她角色的女孩，導演也沒有如我期待那般，邀請林小然出演下場話劇，哪怕是再給她一次機會，一起合作新的劇本……
于是，熱鬧散去，燈光暗淡，舞臺上一片寂靜。原來，快樂是別人的，她什么都沒有。
你有經歷過那種感覺吧？明明是你和一群人一起走向遠方，不是自己不努力，并非他人太聰慧，或者只是一點小小的意外，你就莫名掉了隊，成為了一個可悲的局外人。
二十九的林小然始終沒想到她是以這種方式告別了話劇舞臺，她帶著那條傷腿走在大街上，調侃道，她走路看上去瘸嗎？不是本命年運氣才會差嗎？明年才三十而立吧？我現在都立不起來了！
終于，林小然淚流滿面。
我本以為這次會要了她半條命，她至少會一個月緩不過來。許久，她擦干眼淚對我說，她要考研，我并沒有在意，以為她只是咽不下這口氣，過段時間就忘了。
3
之后，林小然報了一個考研班，英語不好，她學起了日語，浩浩蕩蕩地開始了自己的“考研”長征。好久以來，她房間的燈晝夜通明，她分秒必爭，學得特忘我，不食人間煙火……
看著如此沉浸的林小然，我從不敢想象，一年后的她并沒有考上。這次她真的是陷入了兩難的困境，她看了看銀行存款，取到無法取出那固執的九十八塊錢，選擇默默放棄了再來一年的豪言壯語。
這次，她卻沒有我想象中失落。
她說，考研時，自己每天早晨都會去公園跑步，認識了一個同樣愛跑步的男人，那時，他剛剛失戀，跑步只是為了發泄。堅持許久，他才明白若最初只是釋放一種情緒，現在真是愛上了這項運動。而她在復習的過程才懂得，學習本身的意義，遠大于結果……
隨著時光的流逝，或許所有存在的東西都會消失，若最初，我們是奔著一個方向而往，最終，卻很有可能會尋覓到了另外一種存在，也并非是忘記初心，而是時光早已賦予它不同的使命。
前行的過程，我們并不知道前方會有怎樣的驚喜，生活會給我們答案，也不會立刻告訴我們一切。
就在林小然打算離開這個城市，換一種生活方式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錄取通知書，原來是一個名導的劇組需要一個日語的導演助理，他們綜合考核后，覺得此職位非林小然莫屬，望她速速加入，刻不容緩。
一瞬間，林小然興奮的尖叫穿越了時空，我好像回到了一年前，她還是那個沮喪的姑娘，哭喪著臉，抱著兩個悲傷的段子，等待我來安慰。
此時，沒有擁抱，沒有慶祝，只有被認可的快樂。兜兜轉轉之后，又回到了比起點更高的起點。若中間有落差，也不過是最常見不過的拋物線，以為到達的終點，或許不過是另一個起點。
直到后來，我們才懂，因多走了彎路，才看到了更多風景，因曾愛錯了人，才更心疼愛自己的人。上天的饋贈，不是要收回幸福，而只是想考驗你擁有的所有的忠誠度。
我們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比往日更精彩。除此，還要有點耐心，來等待。
*作者：韋娜，新書《世界不曾虧欠每一個努力的人》已上市，公眾號ID：weixiaoyi5211，[email protected]
